浙江省诸暨市东白湖镇,“90后”青年创业者指导东白湖镇的种植户们挑选和修剪香榧盆景。新华社记者 徐 昱摄
“千村示范、万村整治”工程实施20年来,造就了浙江万千美丽乡村,造福了万千农民群众。立足新时代的乡村振兴,如何进一步推动美丽乡村转换为美丽经济?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意识到乡村经营的重要性,如何经营、谁来经营成了绕不开的问题。
浙江率先破题。今年,浙江省委、省政府发布《关于2023年高水平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实施意见》提出,鼓励有条件的地区聘请乡村职业经理人,引入懂农村、善经营、会管理的专业人才或团队参与乡村运营。同时,专门出台指导意见,鼓励有条件的强村公司实行职业经理人聘用制,为乡村振兴提供坚实的专业人才支撑。
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
在上海一家大型企业工作了7年后,常英娇今年2月份来到杭州市余杭区新港村,成为一名乡村CEO,底薪每年18万元。“我的主要工作是对接市场,参与集体经济发展的事务运营。”常英娇告诉记者,“董事长”是当地村支书,为其支付底薪的则是余杭区政府。
乡村CEO,是人们对农村职业经理人的形象称呼。其主要职能是策划运营,结合乡村本地资源打造特色项目,发展特色产业,吸引外界流量,实现产业兴旺、乡村富裕。引入乡村CEO这一经营模式,余杭区已探索实践了3年多。顶着CEO光环的岗位,吸引越来越多拥有专业知识、工作经验的年轻人奔赴乡村。
湖州市安吉县天荒坪镇余村,茂林修竹,溪流潺潺。人在余村走,如同画中游。
这幅画,蜕变于滚滚烟尘。“‘千万工程’实施后,村里下定决心关停矿山、水泥厂,走绿色发展之路。”村党支部书记汪玉成说,余村始终坚持绿色、低碳方向,吸引不少游客前来参观考察。但在乡村发展过程中,也存在经营路径不宽、产业发展单一等问题,特别是乡村运营缺乏人才,客流量无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效益。
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中,安吉县委、县政府清醒地认识到:乡村建设,单纯依靠政府投入难以持续;乡村经营,不能仅仅依靠村干部和村民,必须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。2022年7月,余村向全球发布专业项目招募计划,细分为研学教育、乡村旅游、文化创意、农林产业、数字经济、绿色金融、零碳科技、健康医疗8个类型。短短两个月,400多个项目向余村抛出“橄榄枝”。
不久前,从浙江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巴基斯坦留学生阿布杜尔·贾巴尔与余村结缘,当起了余村国际社群的CEO。在余村,他开启自己的职业生涯:通过互联网向巴基斯坦民众宣介余村、招募国际人才来安吉发展、为中巴之间的科研合作及人员交流牵线搭桥。如今,许多来自巴基斯坦和其他国家的伙伴加入阿布杜尔·贾巴尔的行列,带着创业项目入驻余村,成为当地国际社群成员。
洽谈对接、项目路演、政策匹配……在乡村CEO运营下,越来越多“新村民”来到余村,随之而来的是蓬勃跃动的发展活力。
品牌化经营大势所趋
绍兴市新昌县镜岭镇外婆坑村山高路远,距县城45公里。该村有13个民族,红色旅游资源丰富,迫切需要一支专业团队运营,带动文旅融合发展。
在大城市有着10年策划经验的吴黎明返乡回到外婆坑村,与村合作社合作成立文旅公司,专门负责乡村运营。在他看来,当地民族文化、民俗文化浓厚,民风淳朴,村民热情好客,犹如外婆般亲切。
形象树好了,增收路子也广了。外婆家的市集、外婆长桌宴……一系列带有“外婆IP”的新玩法在绿水青山间涌现,在专业团队助力下,文旅资源迅速被盘活。游客纷至沓来,土特产销售也火起来。吴黎明团队制定了《外婆坑村玉米饼制作工艺标准》,让食品品质有保障,带动了村民增收致富。今年以来,外婆坑村已累计销售茶叶2000万元、玉米饼1000万元、黄精中药材等其他农产品500多万元。
“乡村经营的思路不能停留在出租乡村物业、收取佣金等初级阶段,要以品牌创建为导向,迈向品牌化经营新阶段。”浙江省乡村建设促进会会长蒋文龙说,以品牌经营为主导,带动相关资源和资本,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最大化,促进乡村运营迭代升级。他认为,乡村品牌化经营,具有专业知识和运营经验的乡村CEO发挥着核心引领作用。
刘松是杭州市余杭区余杭街道永安村聘请的职业经理人。2020年9月,他与其他7位同事通过选聘,成为余杭区乡村CEO。依托“永安稻香小镇”品牌,刘松做出了“禹上稻乡”农文旅融合项目。他通过组建运营团队,平台化运营,发展村级“现代农业、农业旅游、乡村社区”三大业态,促进村级资产效益提升。2022年,永安村经营性收入505万元,同比增长60.2%。
“以前,我们村集体收入是垫底的,有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和品牌化运营,乡村发展理念为之一新,村集体和村民的收入节节攀升。”说起村里变化,永安村党委书记张水宝喜不自禁。永安村的成功也让周边村看到了出路。为实现抱团发展,永安村牵头联合7个乡村,成立了一家规模更大的强村公司,共同强产业、兴品牌。业务骨干们纷纷到其他村子走马上任,刘松给他们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——“乡村造梦师”。
“更多年轻人投入乡村运营,未来可期!”刘松话语坚定。目前,余杭区已有农村职业经理人30多名,他们为乡村发展出谋划策,助力产业结构升级、资源优化整合,带动了村庄增收、村民致富。
有知识也要懂实践
不久前,曾从事旅游策划工作的刘晶来到余杭区百丈镇半山村,转行干起了乡村运营。“从城市到乡村,从策划到运营,缘于这些年一直渴望将梦想变为现实。”刘晶说。
现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。项目一波三折,落地遥遥无期;权责不对等,协调资源难……“问题接踵而来,一腔热血在现实面前慢慢冷却。”刘晶觉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记者调查发现,涌入乡村热土的CEO为乡村经营、产业发展带来了新理念新气象,但也存在“水土不服”的现象。有的反映所学的理论难以指导实践,有的到农村后找不到发展方向,还有的CEO难以适应乡村创业环境,最终又回到城市。
刘晶明白,成为一名合格的农业经理人,必须不断学习新知识。今年9月,浙江启动“千名乡村CEO培养计划”,首期招收的学员开班。他们通过基地实训、驻村实训、远程教学、互访学习等方式,接受系统化培养。“参加培训班,学习经管、营销、财务、政策法规等不同领域的知识,开了眼界,长了本领。”刘晶说。
“区别于传统的农业知识培训,浙江的乡村CEO培养计划不只是让学员掌握相对系统的理论和技术,更注重实际操作。”浙江千名乡村CEO培养计划项目专家顾问顾益康告诉记者,农业农村部门配备专家导师,在帮带中让学员掌握方法、理出思路、形成理论。为提升培养效果,浙江专门开设包括村庄发展规划、农业产业布局、农业品牌建设、农村数字化管理、财务运作、产品营销策划等在内的多类型特色课程。
浙江明确,学员完成规定课程与结业鉴定后,颁发高素质农民结业证书,并在乡村经营管理、惠农政策支持、人才认定培育、论文推荐发表、科技推广项目等方面予以跟踪服务。目前,浙江正推动建立学习成果评估体系与乡村CEO标准化培养体系,让未来的乡村CEO培养培训有章可循、有标可依。
如今,乡村CEO这一职业渐渐被更多人认可。刘松说,他们已联合社会资本成立专注于乡村运营的体系化服务公司,为浙江乃至全国培养更多高素质职业经理人,让各类人才在乡村沃土汇聚扎根,让创造活力竞相迸发。